永远的大田

胡联网

     对大田坡鹿的朦胧和向往其实从孩提时代就开始了，记不清是从那本书或是从何种渠道知道了海南有个濒临灭绝的国家级保护动物，珍贵如大熊猫，可惜了解的人非常少，对海南坡鹿的记载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坡鹿的悲哀还是人类的悲哀。当时还小，懵懂未开，总是天真地认为坡鹿就是生长在坡上的鹿，还常常想象在灿烂的阳光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灌木丛中，一条极长极陡的长坡，悠闲的坡鹿生长其中，或吃草，或游戏如爬坡；孩提时的朦胧和梦想犹如一粒粒白砂糖，在倒入盛满白开水的玻璃杯时或许会激起些许的涟漪和浑浊，但终究会沉入杯底，人生就如这一杯水，以时间的流逝，消融着残余来甜蜜人生。对大田的梦就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淡忘了。
     毕业后，几乎每年都开车走西线，西部黄沙漫道，天高云淡，生长的是耐热的仙人掌和灌木丛，三三两两的木棉树点缀其中，在料峭的初春中怒放。木棉的美是纯粹的美，木棉开花也是纯粹的开，干脆利落，先把叶子抖落得干干净净，在犹如枯干的分枝上木棉花迎天绽放，花团簇拥，艳红绚丽，在荒凉的旷野中孤傲地耸立着，犹如寒冬中的一把火，尽情地演示木棉的刚毅和衬托西部的苍伤。高速公路未通车时，坡鹿保护区是必经之路，也是为数不多拥有大片绿的地方，开车经过偶尔看到铁丝网上歪斜的自然保护区的牌子，因为无路而入或想当然地认为无鹿可观而飞驰离去。
      重新燃起观鹿的激情还是论坛上的一篇文章，对坡鹿保护区的描述寥寥，但文中描述的“飞奔而逃的坡鹿惊起躲藏在草丛中的其他动物，黄猄、野猪，野兔、赤麂等也都一窝蜂地跟着狂奔。随着这些动物逃窜的路线，潜伏在草丛里的鸟也被惊起，飞向密林深处。这一切都是转瞬即逝，很快草原又恢复为一片平静，只看见随风摇曳生姿的草丛有美丽的鲜花在阳光下绽放。”让我心动不已，旧时的记忆如涌泉而出，经过了太多的世事苍伤，曾经的激情在不经意间已漫漫地平静、曾经的豪情在现实面前已渐渐地坠落，我们不再相信别人也不再相信自己。曾经生活在西部，荒凉的西部更能拗动那棵一潭死水般的心。重新拾起儿时拥有的美好印象，推掉烦人的琐事，打点行囊，踏上了寒冬露营大田的征程。
      与俱乐部的车友会合后，迂回上了西线高速公路，西线高速公路还是一如既往地笔直，天公做美，往日寒冷、梅雨潮湿的天气已一扫而光，明晃晃的太阳、湛蓝湛蓝无一丝云彩的天空让开阔的大地更显得空旷。坐在胡联网的车上，已没有往日开车时的专注，阳光斜射入窗，照着慵懒地斜靠在座位上的我，心无旁鹫地欣赏两旁的景色。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汽车音响正其时播放着赵传的歌，一首《我所爱的让我流泪》，歌中“……一场大雨下得下得都不退 没有甚么我无所谓 顶多再孤单一夜 原本应该的完美 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收拾好了心情残缺远走高飞……寒风吹散了最后的枯叶心都碎……再会 幸会 飞了”，在赵传高亢、嘹亮、略带伤感和充满磁性歌喉演绎下，竟与此情此景有着天作之合，残存的那一点点激情如冬眠后渐渐苏醒的蛇缓缓放出，心情也随之高飞，在我的一再催促和鼓动下，胡联网的羚羊犹如脱缰的野马，离开了车队，孤独地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在昌江下了高速公路，沿着旧西线前行，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饭店用过午餐后，车队在颠簸和灰尘中继续寻找我们的目的地，旧时的记忆、保护区商业意识的增强让我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大田坡鹿自然保护区。歪斜的自然保护区的牌子已无终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诺大的牌子，铁丝网也已拆除，建起了大门，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两旁是一排整齐的宿舍和保护区的办公大楼。简单听取了工作人员的介绍，看了保护区人员拍的图片，我们跟着保护区工作人员开始寻找我们的露营地。
      来保护区参观的旅游者在参观完坡鹿后，无一例外地选择八所作为住宿地，我们应该算是第一支露营的队伍，从工作人员诧异的表情和对露营地选择上的犹豫不决可以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是第一次和工作人员的热情让我们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也成就了我们与鹿共舞的难忘经历。
      穿越了保护区重重的大门，我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刚刚整修完的黄沙路在车队的辗压下黄土飞扬，透过弥漫的尘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棵参天的大树，树下是一快平坦的水泥地，两间低矮的平房。把车安顿好后，一帮人已急不可耐地冲了出来，毕竟对于生活在钢筋水泥中的现代人，在获得所谓现代生活的同时已经失去了更多，这种难得的接触大自然的机会当然是倍加珍惜。低矮的房子后百多米就是保护区了，房子旁栓养着几头坡鹿和一头黄猄，虽然有管理员无微的照顾，但那无助的眼神、对陌生人那种警惕和自我保护还是让我感觉到禁锢的悲哀，众人已忙不迭地与坡鹿和黄猄逗乐合影，我索然于这种居高临下的观赏，更希望看到的是野性、活泼、自由的坡鹿，更希望的是与坡鹿的平等对视。我信步前行，朝着我的梦境走去。
      房子后面是一条刚修好的堤坝，左边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湖，堤坝的右边是一片沼泽地，几棵苦莲树和几丛面积颇大的野山竹丛散落其间，从坝上流淌而下的湖水穿淌而过，沼泽地里高高低低的黄泥潭子是一潭潭洼积的死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鳞鳞的白光，几头坡鹿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在蔚蓝的天空下构成了一副鹿与自然的和谐画面。再往后是一片开阔的草原，谈不上一望无际，说是草原未免有些牵强，但在海南已算是不小的草地了，在草地的背后是真正称得上一望无际的灌木丛，由于面积过于庞大，远处的群山已经显得有些隐约了。前行未几，就到了所谓的草原，为了防止鹿群跑入人居地，已修建了绳结的护网，在草原周围围了大半圈，掀开护网钻入草原，顿觉视野开阔，海南四季不是很分明，但冬季还是留下了它的痕迹，草地金黄金黄，远远望去象是一片成熟的水稻，没有任何过渡，金黄的草原尽头是海南四季长绿的树，草原与周围碧绿的树、野山竹、灌木丛组成了一副色彩分明、层次有别的画卷。草原里的草不高，刚刚没过脚踝，在冬季强劲北风的吹拂下，如一对对训练有素的队伍，整齐地朝南倒去，没有探究是何种草，估计是鸭嘴草、竹节草、白茅中的一种，从字眼上的理解，更倾向于是白矛，因为整个接触草的地方，都被扎得刺辣辣的，还随着人的行走，毛尖掉入鞋中，透过袜子给人以不经意的刺痛。
      站在一片金黄的草原当中，感觉奇佳，头顶太阳高照，迎面吹来的风，仍然是冰凉冰凉地从鼻尖檫过，极目远眺，远处是黛青色的山，蔚蓝的天空中是几乎纹丝不动的云彩，此时看到的鹿群已不再是三三两两，而是一群一群，在草原当中悠闲地踱着方步，黄褐色的体毛与草原几乎溶为一体。不同于圈养的坡鹿，受过野化训练的坡鹿在悠闲中依然保持着警惕，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引来坡鹿疾走狂奔，开始是一两头，随后是一群，两群。。。。。如多米骨效应，最后是整个草原上鹿群都惊动了，到处是狂奔的鹿群，在寂静的草原上构成了一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草原风光。
      几经周折后，我们最后选取了一片平整、开阔的草地作为我们的露营地，渐渐凛冽的北风还是给我们惹了不小的麻烦，一阵手忙脚乱后，草原上出现了几座五彩斑斓的帐篷，给单色的草原增加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接下来是生火做饭，在充分发挥了聪明才智后，简易的土灶终于升起了枭枭炊烟，并随着北风渐渐飘向天边。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天空被夕阳映得一片通红，外出寻食的鸟也陆续归巢，翻飞的大鸟在夕阳霞光的映照下美仑美奂。远处，传来了手扶拖拉机突突的轰鸣声，那是管理人员定期食物投放，草原上大部分的坡鹿属于半野化，在自己寻食的同时还需要一定量的食物投放。随着管理人员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鹿群在熟悉声音的召唤下奔向了食物。
      草原在短暂的喧闹后逐渐归于平静，夜终于不可避免地来临了，一轮明月高悬空中，如水银泻地，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灰蒙的色彩，宛若贝多芬《月光》的风景版。劳累了一天的众人依然兴趣勃勃地生起了篝火玩起了游戏，模拟现实的游戏让众人玩得兴趣盎然、意犹未尽，只是顾及到第二天的活动才在组织者的驱赶下恋恋不舍地钻入帐篷。帐内随后亮起的手电把帐篷变得如同一盏盏七彩的灯笼，投影其上的人影，象是旧时上映的灯影戏。帐外，北风把帐篷吹得豁喇喇地响，露水渐渐打湿了帐篷的外层，在密闭的帐篷中和衣而睡，依然感到深冬的寒冷，索性睁开双眼，透过帐篷的天窗，仰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夜，安详宁和，没有企盼的虫鸣和鸟喃，是深冬的萧杀让万物如此肃静，还是我们的到来破坏了往日草原的和谐？
      清晨，风停气新，旭日东升，一抹晨光划破黎明，雾如透明的薄纱，轻漂四溢，把近处的树林、灌木丛笼罩在朦胧中，远处的山若有若无，露水沾满了草丛，在霞光的照射下，发出迷幻的色彩。鹿已经早起，在雾蔼中昂头肃立。
      没有太多的思考，没有太多的犹豫，蓬乱的头发已不再顾及梳理，揉着惺松的睡眼，穿上御寒的大衣，抓起数码相机，冲向了远处的鹿群。我实在不忍心破坏这宁和的氛围，尽量轻手轻脚地接近坡鹿，但高度警觉的坡鹿还是发现了我的企图，在短暂的对峙后，坡鹿最终选择了害怕，离我远去。拍了几张远景的坡鹿后，我不满足于这种拍法，开始了快速接近坡鹿，露水很快透过旅游鞋打湿了双脚，如刺的茅草粘满了裤脚、鞋子并时时刺痛着肌肤，我全然不顾，在草原上展开了与坡鹿的追逐，梦中的大田是如此的触手可及。
      太阳冉冉升起，薄雾渐渐散去，草原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新的一天开始了……

[ 本贴由 胡联网 于 03-1-23 15:26 最后编辑 ]

呵呵，是昏人写的吧。

johnbrother

　　除了说好以以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胡联网和他的死党“昏人”可以能是我们圈中最专业的FB分子了，特别是他们的环保意识，经常让我感到汗颜：在撤营时我已经满足将营地打扫的干干净净了，而昏人还跑到远处将一个随风飘去的塑料袋从很远的地方捡回来。

　　而对大自然的亲近同样让我觉得走近大自然这么近而又觉得是哪么的远！胡联网和昏人“中原逐鹿”的一幕的成为大田经典一刻。

散人

对不起，刚刚给胡连网评4分，没注意评到强哥身上去了，请斑竹减回来。

johnbrother

散人你真小气，送给我不就得了，不就四分呗。

johnbrother

海边在吗，你可答应过大田回来写稿要加40分的！

散人

公事公办，早知道你要提意见。

椰子郎

johnbrother 于 2003-1-17 20:00 写道：
　　除了说好以以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胡联网和他的死党“昏人”可以能是我们圈中最专业的FB分子了，特别是他们的环保意识，经常让我感到汗颜：在撤营时我已经满足将营地打扫的干干净净了，而昏人还跑到远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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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见报啊？！

沧海浪人

好文章，强烈要求见报！还有，偶那个夕阳飞鸟图也要见报。强哥，你不是说过你有办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