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来 发表于 2006-5-15 19:01:23

一个A级傻B的旅行61

第61天   七月十一日   周一


    觉得有点凉,天已明了,6点听到他们说话,6点20坐睡袋里记日记,6点30听到剁菜,夜里飘一点雨,早起已无,外面有他们工闲时编的竹筐,光头曲别达根昨晚说一天可以编三个,一个十几块钱,但不能编的太多,砍竹也要保护生态平衡,想不到他的境界如此高,有人喊开饭了,我很自觉的拿了饭盒去吃饭,一大塑料盆肉包葱,猪肉多且肥,一盆汤,吃饭的人多,光头曲别达根见我就笑,让我吃肉,最后连葱都吃完,只剩大肥肉坨,我撑的饱饱。我问毕摩念的什么经,姐夫说是佛经,念经治医生治不好的风湿最有效,光头曲别达根和姐夫左耳都挂个小银耳环。
    7点50,向只有两公里的依子丫口进发,本想把轮回的谷肉带到依子丫口,但第三只眼合不住,开了眼,把轮回物资供到路旁赏山景,所谓第三只眼看世界不过如此吧。建路的已在石壁上凿山石,手推车在路边,不是翻倒,就是缺了轮子,8点30到依子丫口,宽土路,路右有一座碑,碑文是育林兴林造福子孙,这里就是大小凉山的分界,回望山谷,青山迷朦,众山谷水流汇集大山谷,如红蟒弯曲,很失望,自从一见夹金山,夹金山就成为永远的美,也成为我观山的障碍,有时美与爱是这样,不知在此停留一晚的老外作何感想,早闻此地劫匪猖獗,没机会与劫匪相逢,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劫匪的幸运。
    依子丫口是峨边和美姑的界限,坐美姑这边记日记,四个彝族妇女经过依子丫口,我问候她们,她们说彝语,无法通话,天阴,小风,有些冷,停留十余分钟出发,臂腿都起了鸡皮,鼻子出清流,过依子丫口不多远,就有帐篷,一个约十八岁正修路的小伙子,立路边呆眼看我,我伸手在他满是灰土的头上按摇,小伙子和周围的人都笑。
    顺山谷之势远望,山坡大片农田,那地方就是洪溪乡吧。修路的履带挖掘机拦住路,有人问我走了好远,我说青海,他们说好凶,帮我叫停挖掘机,司机问我看见大熊猫了吗?离开这里,向下是盘旋路,找到捷径,刚上草地,脚下一滑,两腿几乎完成了劈叉,左膝跪地,粘了一片泥,烂泥草路还真不好走,与大路相逢,晕了方向,辨不清大路,由小路向下,修路的指挥部门前,确认美姑方向,转过石弯,施工的挡住路,说放炮,让我后退,一退再退,不想退,想看山石迸裂景象,砰的一响,帽子被振冲,我向里躲,又砰砰两炮,心也砰砰的,炸过之后,知道这东西看不得,施工的人说可以走了,白烟散去,硫磺味飘来。
    护路坝上坐息,刚坐下,砰,炸炮又来,正写日记,三个彝人下来,我邀他们休息,五分钟后一起走,他们打工两个月,回家挖洋芋,其中一个会汉语,名叫“目料”,但稍有难度就听不懂,他说美姑那边毕摩多,每月还有工资,他们要去洪溪赶场,家也是洪溪乡的。美姑这边也是烂泥路,不过没有峨边那边烂,因为下坡,脚下顺畅的象飞,虽然脚还是痛,依子丫口到美姑县的第一个村子用了两小时,多土房,一老妇衣服大块补丁,里面的衣服象积了千年的油灰,此地山不穷,水不穷,何以人如此穷,同行的三人都不会汉字,目料说村子叫“戳和角”,我问目料的老婆美不美,他问卖要给多少钱,我只好改说漂亮不漂亮,听懂后,大家都笑,目料说他们村有竹编的房子,还有什么衣服,又说美姑给他们村钱,我搞不懂,语言麻烦,当知道我没娶老婆,目料让我到他们那里,说女孩子多,我说彝族外嫁会被赶出家族,他说有钱就会嫁,都想过好日子。
    路边有拉土的拖拉机,他们说好了等拖拉机,我前行,村里有小学,瓦房三间,特别敦实,村里的最后一间矮土房问村名,两个村民指牌子,字迹模糊可辨:处洪觉村合作医疗站。房里的女人用脚挑出小凳让我坐,说医生去赶场了,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去,两个男人作点钱动作,说没钱。
    出村,山溪洗脸,几天没洗的脚也洗了,目料几人坐拖拉机过去,山溪是清澈的,汇成大一点的河,河水红色,远望洪溪乡的桥,桥上很多赶场的人,进乡,古老的铁匠铺生意很好,妇女排着小队打制农具,虫草三元一根,成色和草原的不能比,集市上的人多呀,穿彝服的很少,披短披风的人不难见到,有的披风坠了很多长穗穗,卫生很差,过桥人多,一个挨一个,穿过集市,转绕到乡政府,乡名改叫依果觉乡,沙马木铁乡长说,依果觉是水河的意思,我不知改不改乡名有什么差别,没改出什么新意,盖了公章,乡政府院子里,有打篮球的,有分草籽的农民,一个人问我,您是干什么的,僻乡能听到您,希奇。
    街上人多,难行,十几岁的小女子也招摇的抽烟,让我想到城市的鸡们,服装,小吃,水果,电器等等都有,城市里十年二十年前的东西,还可以看到在这里摆摊,卖小苹果的听不懂我说什么,收税的听说我是徒步旅行的,问我盖没盖章,说应盖一个他们税务的章。把开线的鞋子修补了,买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一瓶啤酒,吃喝着离开人集,路开了,人松快,赶集而归的人,三五人一波波的向回走,很多人不坐车,和我一样节省,桥下十多匹马,不知是马帮还是卖马。
    走了一段,一辆收药材的汽车停在路边,药材是指甲的的黄花,象小菊,一元五一斤。两个小女孩,一个说上初中,竟掩不住谎语,哈哈的笑着,洒库村的两人与我同行,其中一个中学生,是和爷爷奶奶住一起的孤儿,他说家里是土房,有八口人,家里明天请毕摩做迷信活动,这种迷信活动每年要三四次,本来说好到他家支帐篷睡,看迷信活动,到洒库才4点,我想美姑更偏远,迷信更多,于是又改变住下的主意。洒库乡长是女的,赞叹不容易,说我的鞋子重,应该找轻一点的,她们在看打假纯净水,我看一切的假,毒品也一样,只要国家治理,没有除不了的,治世,太简单。盖了公章,出大门上街,路边土房前蹲坐一顺水人,那个说谎的女孩子也在其中,我向她挥手,她捂脸噗哈哈的笑,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两个月的徒步,我已百无禁忌。
    十几个人铺洒土石,压路机把路压的平实了,河水由红渐黄,有捕鱼人用竹竿把拴了石头的挂网挑到河水里,昨天着凉腹微痛,今天下午还不适,打嗝有包子味,不知是不是包子的问题,厌倦之心又起,想捕鱼捉虾图害生灵悠闲自在,是美乐之事,又想到住的问题,如果找不到住处,这被压平的路面也可以支帐篷。4点开始滴雨,只管走,看到水坑里的雨点很密,抽出受伤的哈姆伞抵挡一阵,车带来的泥污淋我衣裤避免不了,到雷觉莫村,村民说前面的乡不远了,快拢了,看到两个赶小黑猪的孩子,猪的肉质一定鲜嫩,我曾见过四川的烤乳猪腊肉乳猪,就是这种猪吧,如果规模养殖,该有前途吧,这里放猪普遍,我曾看到一个脸上似涂抹了淡黑色油彩的老彝在细雨中身披长穗察尔瓦站立小坡上牧猪,美姑这边油彩脸多见,比不了峨边人白嫩。
    6点多到峨曲古乡,都下班了,求宿找不到负责人,有人告诉我那边的二楼住的都是领导,来到那个院子,一楼的男女都冷脸,又想到乡政府对面的税务局,进去没见到人,问一个进来的女人,税务的人在哪?女人不说话,只傻笑翻动我的背包,我出来,她一再的追摸,还有人问卖什么东西,好奇没什么,动手不好。我又背包蹿到外观好看的卫生院楼,几个彝族男人蹲成一排,我问大夫医生,他们都听不懂,自己进去,办公室没人,听到里面有声音,看到三个白大褂,忽见一大肚子妇女在床上,急退,我喊大夫,白大褂女人露了半身连说进来进来,我知她不是好意,怎敢进去,我傻站一会出去,门口遇当地妇女,我问能不能她家院子住一晚,她让我找乡政府,又奔波回乡政府,不知道哪个是领导,我一个个的说,没人理我,打电话的打电话,我站在看电视的面前,那人也不说话,把视线游过我看电视,最后都躲走了,太妈妈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乡里的工作人员还是农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上面排房前一个人在洗头,我上前说你好,他也问候我,我想有希望,他是负责乡里团委和计划生育工作的彝族人金桦,先说在他的外间打地铺,后说他出钱让我住旅馆,我说了反对的理由,我说不然住院子里也行。
    金桦讲,毕摩念的经是远古传下来,不是佛经,毕摩念经贯穿彝族人的生活,生老病死结婚祈福,都要请毕摩,婚姻讲门当户对,就是家族血统,彝族分为,白彝黑彝和奴隶,黑彝是贵族,白彝是平民,奴隶是掠夺来的,奴隶分两种,一种是有家的叫安家奴隶,一种是什么都没有的叫锅桩奴隶,不管有没有家,一切都是奴隶主的,他说彝族曾经有很多汉族奴隶,所以现在还歧视汉族,等级最高的是土司,他说土司是明朝时赐的姓,有官印。我看到这里除了乡政府之外,还有工作委员会,我说是头上安头,金桦说很多工作要工委协调,他负责的计划生育工作很难搞,多子多福观念没改变,超生二三个的都有,乡政府死规定超生一个罚八千八百元,一点不能少。看路上的房子就知道,罚款只是口号,哪里有钱罚得到,我说取消计划生育,随便生,反正那点地,没教育吃不饱穿不暖,他说,那样孩子长大会仇恨社会。看来多子多福的观念不除,计划生育工作难搞。水烧开,他说请我吃饭,我想他是看我蓬头垢面裤子破可怜我才请我,我拒绝,让他给我留点自尊心,他说我古怪。他说看日记,我说随便看,日后出书就是给人看的,日记交给他,我去街上吃饭。
    饭馆黑洞洞的,问是不是饭馆,昏灯才亮,一张方桌,几个破柜子,一个灶台,里间是卧房,孩子躺在床上看电视,老板下米粉,我看电视,老板娘说前两天,有个山东人徒步,乡政府在这里请山东人吃饭。胃口不好将就一顿,米粉一大碗,老板说一碗管吃饱,菜多,几片肥肥卤肉,我怀疑是他们的圣餐,顾不了,圣餐我不是没吃过,老板考儿子有多少个省多少个自治区,老板娘说五十八个,儿子考老板珠穆朗玛峰在哪个山脉。
    吃完回大院,好久没摸鱼儿了,不知忘完了没有,刚想摸,金桦推了门,从暖光里走来,问我吃完了,让我到里间坐,我有登堂入室之感,他也想出本书,彝族的贵族家谱,问我出书方法,我只能将从龚先生那里得来的传说传给他,抽半只烟,记日记,他的手机一会一响,一会说汉语一会彝话。金桦说十点睡,我说这两天睡不着,今天晚点睡,他让我在这里写日记,陪我耍一会,他主动为我题彝文:吉祥如意。从他开始,我觉得前面拒绝藏文题字是错了,民族文字更有纪念意义,那时只想,写了藏文也看不懂,所以才要求题汉字。
    坐竹椅上,各自聊了简单的履历,算是了解近一层,他爸爸是公安局长,他以前是在医院,因为乡政府里是公务员,所以转道政府里,说他的婚姻是包办的,过的不好,考虑离婚,说几个毕摩算过,都说他有三次婚姻,他说三次不至于,两次差不多,他要好好的恋爱耍朋友,我说结了就不要离,否则结婚干什么。墙上有一张毛泽东站画,桌子上有考古的人类文明的书,如果我闲了,也会喜欢看这类书,他去厕所,回来告诉我,同书记说了,今晚住书记办公室,起初金桦对我是有戒心的,看来人是要交流的。
    11点多金桦带我到书记办公室,帮我合了长椅,说,明早复原就行,我把铺盖都放好,他说没盖的,我说钻进睡袋,他好奇心才结束,他走时说,文件不能动,灯不要开,不要写东西,不要吵到后面住宅的领导。外面小雨声声,唉,寄人篱下,感谢顺从吧,11点30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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